《有話這樣說》是作家吳邦國近年來的故事作品選集,收錄60余篇作品。作者善于用獨到的眼光審視日常生活,選取最能打動人心的視角和細節(jié),展示蕓蕓眾生的喜怒哀樂。常常以平凡事件中細微的情感元素作為作品的切入點,從容不迫,卻又跌宕婉轉(zhuǎn),具有與眾不同的幽默特質(zhì)和犀利的批判鋒芒。其敘述語言簡明生動、清新自然、雅俗共賞、別具一格,擁有很強的藝術(shù)沖擊力,在不經(jīng)意之中,或點亮讀者的目光,或引爆讀者的笑聲,同時又賦予作品以難以言傳的復(fù)雜情感、豐富的聯(lián)想以及深刻的反思。
本書是“中國好故事”系列叢書之一?!爸袊霉适隆闭Z言明捷輕快,內(nèi)容生動有趣,既有可讀性,又有趣味性,還能讓人在閱讀中受到教益。
吳邦國
“山花獎”獲得者,中國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理事,中國民協(xié)故事委員會副主任,江西省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副主席,江西省民協(xié)故事專業(yè)委員會主任,南昌市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副主席。在全國各大故事報刊發(fā)表故事作品200余萬字,主要著作有《吳邦國小說選》《溫柔陷阱》《吳邦國故事集》《誰偷看了保姆的日記》。獲全國故事大獎60余次?!稙榱艘粋€約定》獲第十屆中國民間文藝山花獎。曾被海燕出版社《故事世界》評為“全國最受讀者歡迎的故事家”。中國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第七次、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。中國文聯(lián)第九次全國文代會代表。
有的話不能說……1
為了一個約定……9
請您合個影……15
死亡名單……22
朋友……38
招聘戀人……40
有話這樣說……48
影子……56
好人有緣……58
縣長愛吃臭豆腐……66
準(zhǔn)則……75
你會花錢嗎……78
局長要我陪美女……85
不比為貴……91
留下一雙眼睛看你長大……95
把愛藏在衣兜里……102
愛情是把生銹的鎖……106
尺子……113
就想沾沾你的光……116
碰壁之后……126
找個替身當(dāng)老總……128
就是要給她添麻煩……134
大毛和二毛……137
好好活著……139
選擇……153
眼睛一眨雞變鴨……156
村老大砸牌坊……163
獲獎之后……170
價值……173
咱家有錢……176
習(xí)慣……183
漂亮的謊言……186
徽墨傳奇……193
就是要讓他快樂……203
卒與帥……206
拒絕自己……208
驚心動魄短消息……211
中國好故事,流傳千萬家!
“中國好故事”,來自中國故事家的聲音。
好的故事作品,搜羅千奇百怪,掩映世間萬象,訴說人間冷暖,滋養(yǎng)國人心性。
聽故事,講故事,寫故事,莫言從故事里吸取營養(yǎng),好故事成就中國的諾貝爾獎!
故事作為通俗文學(xué),具有講得出、聽得進、記得住、傳得開的特點。廣大讀者作為故事重要的傾聽者和講述者,需要更多優(yōu)秀作品的滋養(yǎng)。把國內(nèi)一流故事家的作品集推薦給讀者,是一項意義重大的出版工程。
“中國好故事”系列故事作品集中有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,有生活氣息撲面而來的鄉(xiāng)土故事,有令人怦然心動、愛不釋手的市井軼事,有讀來讓人感動不已的情感故事……
“中國好故事•眾生百態(tài)卷”全方位地展現(xiàn)了人類社會各色人物的生活狀態(tài)及內(nèi)心世界,像一面鏡子將人類的愛、恨、情、仇,社會的美、丑、善、惡映射到讀者面前,讓人重新審視自身以及自身周圍的世界,進而獲得心靈的啟示。
為了一個約定
今天是李耕回家鄉(xiāng)南江市上班的第一天。他沿著寬闊的馬路朝前走著,忽然,他發(fā)現(xiàn)前面不遠處圍了一群人。李耕沒在意,走近之后聽見有人說:“你們簽不簽?不簽的就回去……”
李耕聽出這個口音是老家大屋山那邊的,他湊近一看,只見人群中有個矮個子男人正拿著筆在一張紙上簽名字,接著有好幾個人也跟著簽了。
李耕用家鄉(xiāng)話問旁邊的一個人:“這是做什么?”那人頭也沒抬:“告狀?!?p/>
“告狀?”李耕抬頭望去,不遠處就是市委市政府大樓,鄉(xiāng)下人都把上訪說成是告狀。李耕繼續(xù)用家鄉(xiāng)話問:“告的什么狀?”
“拆遷?!?p/>
李耕想多了解一些情況,便問:“拆你們的房子嗎,為什么?”
“修馬屁路!”有人這樣說。
“哎呀,你可別亂說!”一旁的人忙打斷他。
有人說:“補償,我們要補償!”一會兒又有人說:“告修路!”
還有人小聲說:“告貪官!”
李耕聽了,哭笑不得:“一個一個說,怎么又是要補償又是要告貪官?是什么官?。俊?p/>
“就是新來的市委書記李耕?!?p/>
“李耕?”李耕嚇了一跳,“你們告他什么,我可以替你們參謀?!?p/>
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。原來,李耕要調(diào)來南江市當(dāng)市委書記的消息早在南江傳開了,市里某些領(lǐng)導(dǎo)決定給李耕的老家修一條水泥馬路,對外說是要開發(fā)山區(qū)的旅游業(yè),因此要拆他們的房子。
“有這樣的事?那是應(yīng)該告他!”李耕把他們的話全記了下來,還告訴他們上訪要走正當(dāng)程序,去市信訪局,千萬別瞎鬧……
看著人們離去的背影,李耕站在原地沒動窩,他心里真不是個滋味,自己走馬上任第一天,就有這么多老鄉(xiāng)來市委告他的狀。
他拿出手機想給在市城建局當(dāng)局長的老同學(xué)左軍打電話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那些人又回來了。他覺得奇怪,迎上去一問才知道,縣里早知道他們要來,怕他們鬧事,派人堵他們?!斑€有這樣的事?我給你們寫狀子。”李耕說著又掏出筆來。
“原來是你搗亂呀!”這時,只見一個年輕人邊說邊走了過來,從李耕手上奪去筆。
李耕正要發(fā)火,這時只聽那人又說:“走,上車!”
“上什么車?”李耕還沒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,只見一輛大客車開了過來,這些人也包括他,全被趕上了大客車。
“這是送我們?nèi)ツ睦镅??”有人問?p/>
年輕人說:“現(xiàn)在南江市正在創(chuàng)建文明城市,我們這就送你們回大屋山!”
大客車快速地朝大屋山開去,一車人都沒話說了。
兩個小時后,車到大屋山的河邊上,大屋山就是由這條河隔開了,河水不深,人們大都打赤腳水過河。李耕在這里出生,大學(xué)畢業(yè)后還回這里支教當(dāng)小學(xué)教師。大家都散了,唯有李耕一個人站在河邊上發(fā)愣。
突然,他發(fā)現(xiàn)從河對面走過來兩個男人,每人背上都背著一個孩子,他看那年紀(jì)大的眼熟,就飛快地跑了上去,叫道:“劉大山。”
那人猛地抬起頭來,半晌才認出來:“李耕,怎么是你呀!”說著,從背上放下孩子,拉著李耕的手說:“聽說你在省城當(dāng)了大官,怎么跑到這里來了?”
從他背上下來的孩子邊跑邊對劉大山說:“校長,我上課去了!”
李耕笑道:“哈哈,看你都當(dāng)了校長,還是老樣子!”
“什么校長,就一個教書匠?!眲⒋笊胶俸俚匦Φ?,“還記得我們那個時候在這里的日子吧?”
“記得,怎么不記得?還有左軍,咱三個人一塊在這兒當(dāng)教師,一塊在這里背孩子過河上學(xué)……”一說到這兒,李耕臉色刷地變了,他望了望眼前這條河,驚道,“怎么,你這么大年紀(jì)還一直在背孩子過河上學(xué)?”
劉大山笑道:“后繼有人了,剛才和我一起的是我兒子?!?p/>
“你兒子?”李耕看著那遠去的背影,深有感觸地說,“真沒想到哇!有兒子了你還背什么?”
“不背怎么行?平時不漲水還好,一下雨漲水,河水就漫膝蓋了!再說,不背我不放心,家長也不放心,就不會讓孩子來上學(xué)了!”
聽到這兒,李耕的心沉了下來,看著劉大山那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的臉,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:“看你這個校長當(dāng)?shù)摹?p/>
這時,李耕兜里的手機響了,他一接,正是左軍打來的,聲音還特大:“我說李大書記,今天第一天上班,您跑到哪里去了?我到處找也沒見您……”
“我正要找你呢!我現(xiàn)在叫個人給你說話你就知道我在哪里了!”李耕說著把手機遞給了劉大山,“是左軍?!?p/>
劉大山接過了電話:“左局長,你好哇!還記得我劉大山嗎?”
“劉大山……李書記咋跑你那里去了?”
劉大山把電話遞回給了李耕:“還是你跟他說吧!他咋叫你李書記,你到哪兒當(dāng)書記了?”
李耕拿著手機說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匯報,給領(lǐng)導(dǎo)匯報……”
李耕說:“是不是要把水泥路修進我老家的事?”
“您是怎么知道的?我現(xiàn)在正在馬市長辦公室,馬市長也找您呢!”
“你在馬市長辦公室?好,你把電話給馬市長……”李耕對著手機繼續(xù)說,“馬市長,你也在找我?我現(xiàn)在在大屋山,我想麻煩你同左局長現(xiàn)在就到大屋山來一趟……”
劉大山一愣:“你把市長叫到這里來干什么?我可沒什么好招待的!”
李耕看了看表:“不用你招待了,你忙你的吧!我自己轉(zhuǎn)轉(zhuǎn),等兩個小時以后孩子放學(xué)了,你把學(xué)生帶到這兒來,我有話要說……”
兩個小時后,馬市長和左局長的車來了,縣里領(lǐng)導(dǎo)的車也來了。
左軍奇怪了:“李書記,您把我們叫到這里來干嗎?”
李耕笑道:“你看看那邊是誰來了?”
左軍一回頭,見劉大山帶著幾個學(xué)生朝這兒走來了。李耕邊脫鞋襪邊對左軍說:“左局長,快脫鞋?。 ?p/>
一聽李耕喊左軍脫鞋,在場的人都睜圓了大眼,不知要干什么,劉大山走到他身邊,連連擺手。
“今天沒你的事。”李耕轉(zhuǎn)頭對馬市長說,“馬市長,我給你介紹一個人,他叫劉大山,是這所學(xué)校的校長。二十年前,他和我、左軍,都在這所學(xué)校當(dāng)老師,當(dāng)時我們?nèi)司褪禽喠鞅持@些孩子過河來上學(xué)的??闪钗覜]想到的是,我走了二十年,我們這位劉大哥還在這里背孩子上學(xué)!”
馬市長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連忙說道:“哎,那怎么能要您親自來背呢?”
只見劉大山脫掉鞋襪捋起褲腿走了過來,笑道:“李書記,還是由我來,我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!”
“什么叫習(xí)慣?”李耕指著劉大山腿上那些被礫石割得細小的疤痕對大家說,“你們看看,人心都是肉長的,誰又能這樣天天習(xí)慣?”
所有人都不吭聲了。
這時,一位手拿相機的小姐走了過來:“劉校長,我是報社的記者,您的事跡可以感動我們整個南江市,我想問的是,您為什么能堅持二十年這樣背孩子過河上學(xué)?”
劉大山望著李耕憨厚一笑:“為了一個約定?!?p/>
“什么約定?”
劉大山指著李耕和左軍說:“二十年前,我們?nèi)水?dāng)時坐在這河邊的約定,絕對不讓一個孩子因為這條河而輟學(xué)?!?p/>
李耕眼里閃著淚花,拉著劉大山的手說:“別說了,今天還是讓我們來背吧!”
劉大山笑著說:“要不這樣,咱們還是用老辦法,抓鬮!”
“抓鬮?”記得當(dāng)年要留一個人下來,也是劉大山提出來要抓鬮,結(jié)果李耕和左軍都抓到了“走”字,劉大山說:“看來是天意要我留下了!”
這時,只見劉大山從口袋里拿出紙和筆,側(cè)過身寫了幾下,將三張小紙片團了團,放在手心,說:“上次是你們先抓,這次該我了……”
“慢!”李耕一把從他手上抓過了那三個鬮,揚起來說,“你先抓?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這三個鬮上寫的都是一個字,‘背’?!崩罡呎f邊看著左軍,左軍頓時大悟,當(dāng)年,那也是劉大山做的鬮哇!
一想到這些,李耕和左軍眼圈兒都紅了,六只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……
這個時候,當(dāng)?shù)乩习傩章犝f市領(lǐng)導(dǎo)來了,都趕了過來,其中那些上訪的人認出了李耕,矮個子帶頭叫道:“原來你就是新來的李書記呀!”
李耕笑道:“今天你們這個狀告得好,你們看,馬市長和左局長都來解決你們的問題了,依我看,你們的房子也不用拆遷了,那馬屁路也不用去修了,還是先把橋修起來吧!”
一聽到這話,矮個子和那些上訪的人紛紛豎起大拇指,說道:“好官,你才是為人民服務(wù)的好官??!”
李耕把劉大山拉過來,大聲說:“真正的好官在這里,劉校長才真是值得我們?nèi)腥嗣駥W(xué)習(xí)的好官!”
人群頓時沸騰了……
請您合個影
呂布的兒子呂非在京城的一家什么公司當(dāng)了個老總,特地打電話回來要他上京城去玩一趟。呂布一聽可高興了,今年五十有八的他,在這大山深處的夾皮溝住了幾十年,最遠的地方就是去過縣城,現(xiàn)在兒子當(dāng)官了要他上京城,他琢磨著這回在那皇城根下可得好好地轉(zhuǎn)悠轉(zhuǎn)悠,風(fēng)光風(fēng)光。
走之前老伴一再叮囑:“狗剩、狗……”這一叫讓他可惱怒了:“什么時候了還叫我狗剩,我沒有正名嗎?要叫呂布?!薄皡尾季秃寐??”老伴瞥了他一眼,大聲說:“看你,不就是上個京城嗎?好好好,呂布,我給你說,你要知道自己有幾兩重,在外面要少說話,多聽別人的。再說,兒子當(dāng)官了,你在外也要氣派一點,給咱兒子長臉,別像個鄉(xiāng)下人進城似的,讓人瞧不起!”說著塞給了他一些錢。
“呂布再怎么也比狗剩爹好聽……”呂布接錢后直點頭,“這點你放心,我這個樣子上回去縣城,人家還把我當(dāng)縣太爺哩!”老伴一笑:“那是咱縣太爺沒有你這個啤酒肚?!?p/>
呂布就是這樣一人坐了汽車轉(zhuǎn)火車,進京城了。
剛下火車,他就在尋找著那個寫有“呂布”二字的接站牌,走的那天兒子來電話交代了,說自己很忙,特派他的手下李處長來接他,讓他注意看接站牌。一聽說兒子專門派人來接他,呂布可神氣了,平時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個鏡頭自己今天也能享受了。
在接站牌子林立的出站口,呂布拎著包終于找到了那塊寫有“呂布”二字的牌子,當(dāng)看到自己的名字上了這招牌,他樂得竟忘記了說話。
“請問,您是……”舉牌子的人在問。
開始他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過了一會兒見那人直盯著他問第二句,他才指著上面的字回道:“哦是是是……我就是呂布?!?p/>
一聽說他就是呂布,接站人眼睛里閃著希冀的光芒:“哦,您就是呂布,久仰久仰!”
呂布說:“沒猜錯,你就是李處長吧?”
“是是是,小李小李。您老一路上辛苦了!”李處長熱情地從他手上接過了包,“走,我們車子在那邊……”
上車后,車子把他拉進了一家大賓館,看來手續(xù)早辦好了,當(dāng)李處長直接把他帶進房間時,呂布犯疑了:“我這是……”“您就住在這里。”李處長說,“如您覺得這里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可以跟我說。”“不是不滿意……這住一晚得花多少錢?住我兒子那里不好嗎?”“哦,這就是呂總安排的……”
當(dāng)呂布還想問什么時,房間的電話響了,李處長接電話后把電話給了他,說:“是您兒子呂總的電話?!?p/>
電話一接呂布弄明白了,兒子因為工作繁忙暫時還不能來陪他,全權(quán)委托李處長代勞。而且一再叮囑,他進城后的進進出出、吃喝玩樂都要聽從李處長的安排。那是,想想兒子混到這個地步也不容易,呂布不僅不生氣,反而為有這樣一個兒子而感到榮耀自豪,最后他對兒子說:“你忙你的吧!工作要緊,我不用你管,我會聽李處長的!”
于是,呂布就安心地在這賓館住了下來。
第二天吃完飯,呂布閑得沒事,就在賓館里面四處轉(zhuǎn)悠起來。李處長見他轉(zhuǎn)悠,也屁顛屁顛地跟在了后面。
呂布一見有商店,摸了摸口袋里老伴給他的錢,便大步地走進了商店。李處長立馬就給他選上了一套合適的西裝穿上。開始呂布還想拒絕,李處長用手指擋著嘴唇說:“不要說話,一切聽我的安排。”呂布想起來了,這是兒子給他說過的。想想出門時老伴也這樣交代過他,不能給兒子丟臉,于是他順從了。
呂布又走進了美容美發(fā)店,李處長就立即吩咐理發(fā)師給他換了一種發(fā)型,他剛要開始說什么,見李處長又用手指擋住了嘴唇,他明白了這是不讓他說話的意思,于是他又順從了。
就這樣,呂布又走進了皮鞋店,李處長就給他買了雙皮鞋;呂布走進了西餐廳,李處長就教他如何用刀叉。呂布走到哪,李處長就跟到哪,儼然成了他的一個隨從。這樣一來,沒過兩天,呂布顯然就變了一個人。
全副武裝了,呂布也精神多了。這天他又問起兒子,想見他。
李處長說:“剛剛呂總還來了電話,說他在外地開會,暫時還回不來。從明天開始,就有人來看您了!”
“看我……看我什么?”
“您是呂總的父親,看看您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那我說什么好……”呂布有些為難了。
李處長仿佛知道了他的意思,又用手指擋住了嘴唇,說:“你什么也別說,他們來沒有別的,就想請您跟他們合個影?!?p/>
“就這么簡單?照個相誰不會?!眳尾家幌脒B連點頭。
第二天,李處長把呂布帶到了賓館的一高級會客廳,果然有幾個人在等他。呂布剛邁著步子走進去時,李處長立馬介紹道:“這就是呂布。”那幾個人見呂布進來,紛紛起立:“呂部好!呂部好!”
呂布很有禮貌地笑了笑,也不說話,在一沙發(fā)上坐了下來。
話沒說幾句,只見李處長說:“呂布還有事,我們請呂布和大家來合個影吧!”
于是,按照早已定好的安排,呂布和大家合了個影,之后就由李處長陪同離開了。
誰知,有一就有二,這一合影就沒個完。幾乎每天都有人來,沒有說別的,好像就是為了同他合個影似的。
呂布也覺得奇怪,京城的人怎么這么喜歡合影?回房間一想,兒子當(dāng)了這么大的官,同他父親合影也是拍其馬屁的一種方式。想想自己好得聽了李處長的安排,從頭至腳換了個行頭,合影也就像模像樣了,要不還真給兒子丟了臉。于是,他從心里感謝李處長。
還別說,呂布自合影以來,反而變得充實起來了,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衣物和發(fā)型,而且一天比一天有經(jīng)驗了。漸漸地,兒子沒來看他他也不是那么著急了。尤其是當(dāng)他看到這么多人來看他要與他合影時,他似乎從這里看到了兒子的飛黃騰達。
舒心的日子過得真快,轉(zhuǎn)眼就住了一個多月了。這天,他突然接到鄉(xiāng)下老伴托人打來的電話,說老伴生病了,要他趕緊回去。一聽說老伴病了,呂布也急了,立馬就想回去,可自己進京這么長的時間,連兒子的影子都沒有見到,怎么好回去?到底回還是不回?他尋思開了,又反過來一想,兒子這么忙,自己待這兒時間長了對兒子影響也不好,還弄個人專門在照顧他,還不如先回去伺候老伴,等兒子有空再來。于是,他給兒子去了個電話決定回家了。
李處長立即給他買好了回去的臥鋪票,要他老伴的病好了再來,呂布滿口答應(yīng)了,一再感謝李處長這些日子來對他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和照顧。
呂布回家坐的是一趟新式列車,他精神好興致也來了,睡后沒事他就喜歡四處轉(zhuǎn)悠轉(zhuǎn)悠,走走看看。當(dāng)他剛走到另一節(jié)臥鋪車廂時,好像聽見有人在喊他,開始他也沒在意,怕是聽錯了。再說,在這里,有誰會認識他呢?他一直不搭理地往前走著。這時,喊他的那個人追上他竟笑嘻嘻地堵在了他的前面,大聲地、彬彬有禮地叫了一聲:“呂部!”
呂布一愣,問道:“你叫我?”
那人有些激動地笑著點了點頭:“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您……”
呂布問:“你認識我?”
“誰不認識您這呂大部長!”
“什么呂大部長?你認錯人了吧?”
“沒有,您還跟我們合過影呢!”
“合過影?”呂布問,“你們是哪里的?”
“我們是夾皮溝北山的?!?p/>
“??!北山的?”呂布驚了,“這么巧,我是夾皮溝南山的?!?p/>
“呂部您真會開玩笑!老家是那兒的吧?”
呂布不明白他說的什么意思,含糊地點了點頭。
“呂部長是坐在軟臥車廂吧?”
呂布奇怪地搖搖頭:“你叫我什么,呂部長?我是呂布。
“哦對對對,都一樣,呂部、呂部……”那人連忙笑著說,“哎呀!現(xiàn)在城里當(dāng)官的叫法也省事多了,當(dāng)科長的不叫某某科長,而叫某科,當(dāng)處長的叫某處,當(dāng)局長的叫某局,當(dāng)部長的也叫某部了!”
呂布聽他說得不知所云,他沒有再哼聲了。
這時,另一個人拿出那合影的照片遞了過來說:“呂部,請您給我們在這張合影上簽個字吧?”
“簽什么字?”呂布問。
那人遞過筆來說:“最好簽上您的大名?!?p/>
呂布看了他們倆一眼,一想到在外要給兒子長臉,他只有在那張照片下方歪歪扭扭地寫上了“呂布”二字。
那二人高興地接過照片一看,十分驚訝:“??!您怎么是這個呂布???”
“行不改名坐不改姓,你去南山問問,誰不認識我呂布?”
這個時候,呂布仿佛看清楚了照片上面那行細寫的文字:“與某某部呂副部長合影?!?p/>
他們都互相對視了很久,倏然,只見那人叫道:“原來你這個部長是假的?”
呂布也弄糊涂了:“我……我什么時候說我是部長了?”
“那李處長介紹時說的。哎呀!我們上當(dāng)了,我們花那么多錢……他們先說可以引見中央領(lǐng)導(dǎo)和我們合影,后中央領(lǐng)導(dǎo)來不了,說來個什么部的副部長,我們說副部長也行,沒想到這副部長還是個假的……”
呂布讓他說得一愣一愣的,驚道:“這……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事?
“我們進京城就是想與上面領(lǐng)導(dǎo)合個影,這還能騙你?”
呂布不解:“你們這樣到底是為的啥呀?”
那人哭喪著個臉說:“還不是想獲得權(quán)力體制承認的一種榮譽和認證,更是為了我們以后的經(jīng)商和事業(yè)有強大的政治背景的見證……”
“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!”呂布點了點頭問,“這個業(yè)務(wù)是誰給你們介紹的?”
“一個叫呂非的呂總……”
呂布正要說什么,他口袋的手機響了,打開一接,是兒子打來的,他氣不打一處來,開口就問:“我說你到底當(dāng)?shù)氖鞘裁蠢峡??開的是什么公司?”
兒子回答說:“我開的是投資顧問公司,就是專門給那些想和京城的大小領(lǐng)導(dǎo)們合影的各地企業(yè)家和社會名流們牽線搭橋的?!?p/>
呂布氣憤地說:“你牽線搭橋,也不能弄虛作假呀!”
“假,你不說誰知道哇?”兒子又說:“再說,我們這公司不是剛剛成立嘛,一時還請不到那些高級領(lǐng)導(dǎo),所以這次只有請您替代一下,我們仔細研究考察過了,你與某某部的副部長長得非常像,而且他也姓呂,不會有人知道的……”
“還不會?”呂布氣極了,對著電話怒道,“你現(xiàn)在在什么地方,趕緊給我回來!”
兒子電話中笑著在說:“我呀!現(xiàn)在正在請某某領(lǐng)導(dǎo)跟我合影呢……”
一聽這話,呂布雙腳一軟,癱倒在了車廂的地板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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