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進酒,杯莫停。
與君歌一曲,請君為我側耳聽——
“我族鄙瑣,生困草芥,等同泥塵,不飛揚天下而何為?”
“懷其才,抱其學,肆其所樂,樂其所事,無所用于天下,亦不甚難?!?p/>
如果人生可以從頭來過,安祿山和李白的選擇,是否會有不同?
《將進酒》是臺灣作家張大春“大唐李白”系列第三部。繼《少年游》《鳳凰臺》的深山學藝、初試啼聲后,李白的生命進入了緩慢而關鍵的第二樂章——婚姻。出蜀第三年,李白化名“五蠹人”,酒樓散千金,夜宴桃花園,浪跡所過,歌曲相迎。只是,少年有情的師娘,已遠去不知所蹤;而前途不可限量的婚事背后,實有無法與人道的精細算計。與此同時,千里之外“養(yǎng)在深閨人未識”的楊玉環(huán)、崛起于窮山惡水的安祿山,也都各懷心事,將乘著帝王的賞識扶搖直上……
豪情背后,是時代困窘的郁悶和絕望;慣經離別,才覓得相忘于江湖的豁達。同為盛世畸零人,原是殊途同歸。只是,當詩人做出選擇、滿腔的意興不再為當權者而吟,世人,是否愿意駐足傾聽?
張大春
1957年出生,祖籍山東。好故事,會說書,擅書法,愛賦詩。著作等身,曾獲多項華語文學獎項。
繼暢銷作《聆聽父親》《認得幾個字》后,2013年起推出“大唐李白”系列,擬以百萬字的篇幅,再造詩仙李白的一生,重現大唐盛世的興衰。首部曲《少年游》,為讀者解開詩人的身世、師從之謎;第二部《鳳凰游》,講述青年李白出蜀之后沿江而下的浪游見聞。獲評為《中國時報•開卷》十大好書,金石堂2013年度十大影響力好書,誠品、金石堂、博客來年度暢銷中文書。
代序 變造化以窺天才
一 一面紅妝惱殺人
二 仙人浩歌望我來
三 剪竹掃天花
四 采藥窮山川
五 便睹廣陵濤
六 西憶故人不可見
七 寶鏡掛秋水
八 百鎰黃金空
九 冶游方及時
一○ 相思在何處
一一 愴然低回而不能去
一二 當年意氣不肯傾
一三 明朝廣陵道
一四 豈如東海婦
一五 殺氣赫長虹
一六 月行卻與人相隨
一七 濯纓掬清泚
一八 揮鞭直就胡姬飲
一九 會桃李之芳園
二○ 則桃源之避世者,可謂超升先覺
二一 喜見春風還
二二 瀟湘江北早鴻飛
二三 纏綿亦如之
二四 誰明此胡是仙真
二五 炎洲逐翠遭網羅
二六 胡雛飲馬天津水
二七 魚龍奔走安得寧
二八 浮云游子意
二九 此淫昏之鬼
三○ 始聞煉氣飡金液
三一 曲盡情未終
三二 從君萬曲梁塵飛
三三 應是天仙狂醉
附錄 李白的天下意、無情游
"李白的天下意、無情游/廖偉棠
“大鵬飛兮振八裔,中天摧兮力不濟?!?
《大唐李白》三部下來,時刻籠罩著李白《臨路歌》的陰影,一次次的舉揚,一次次的跌宕。然“臨路”也許并非后人考據的“臨終”之誤傳,而真正是詩人再一次上路,上彼“不知所終”之路、覓大自由之前的一首告別歌。
身處二十一世紀初的“盛世”,張大春也在一種大時代的陰霾中俯視過往眾生,李白等人于他編排的命運中始終大道不得出,直到《將進酒》始見解脫的端倪。這解脫,是源自李白開始立心做一大詩人所得的酬勞,此前他種種抱負,皆以自命“五蠹人”擬消解之—真正消解得盡,還待日后種種劫恨銷磨。而將進酒,杯莫停,命運齒輪的啟動也從茲始。
“但懷天下之心,無語不能動鬼神”,記得在《鳳凰臺》,張大春借山巔老仙對李白所言,這便是詩人命運的最早呼喚。“動鬼神”乃是古詩人對詩藝期許的最高境界,直至杜甫以極端的矛盾稱述方完滿:“但覺高歌有鬼神,焉知餓死填溝壑?”—懷天下心致驚天語也致厄運身,杜甫固然是這樣,世人誤會是出世逍遙最甚的李白,竟也如此?!洞筇评畎住诽幪幉煌鼮榇苏和幋筇剖⑺ポ氜D之際,李白之困其實不亞于杜甫。
于鳳凰臺,踟躕之鵬,乃一可以親近的李白。既將進酒,傷心之樹,無復聞琴以回身?!秾⑦M酒》的展開,其迅猛得自于《鳳凰臺》的種種暗涌,尤其是吳指南之死,開啟了李白身外周遭眾角色之“生”—于是我們得以展讀大唐各族各華胄草民的命運波潏,彼時“天下”之意氣涌于今天心胸,“天下”之圖景也以無窮細節(jié)在我們視野中構現。
天下意,人盡不同。吳指南的天下,已了結于江河湖海之間,因此與李白更勝形影。段七娘的天下,隱于三重錦幛之后,蕭然散軼,一往情深遂視天下如無物,所謂“慣經離別,便知舍得”。月娘的天下,為一念而星月兼程,“能行則行,無依無止”,倥傯間入迷,自噬其心,苦不堪言,所謂“煙火后先,俱歸灰滅”的無情世界,唯待李白釋此“無情”。軋勞山/安祿山的天下,源自邊緣對中心的渴慕窺伺,便如洪水漩渦,獨得大時代的惡力,溶匯生死怨懟的風云,將作大霹靂,把盛唐上下其手。李白的天下,靜候其中,舍身易詩,最后得以文字替代此天下。
見眾生,方能見天下—套用《一代宗師》的立命,能摸索張大春編排李白際遇的苦心。從《少年游》的躊躇,到《鳳凰臺》的躑躅,到《將進酒》的行止自如,李白的自信如“陽春召我以煙景,大塊假我以文章”,是由外而內的吸納覺醒。這樣就能理解吳指南臨終為何問“筆是汝家舊物耶”,李白為何答道“非是”—夢中傳彩筆,欲書花葉,既然還筆醒來,且看朝云。
朝云朗朗,天下本應廓廓,仍不得出者,曰“難為情”。這是《大唐李白》里最讓人耿耿的糾纏,至《將進酒》,張大春再不吝嗇寫愛情的筆墨,重彩敷色,哀感頑艷。李白的兩段情,七娘月娘,幾成永訣,動若參商,似負平生。這是相忘于江湖的豁達,還是無奈漸入絕境的虛無?
猶記《鳳凰臺》中,段七娘與李白談鳳凰臺時,張大春曾點出李白的愛情觀:一般人從鳳凰臺故事所得,“最令人艷羨的夫妻,似乎并不該沾惹生死離別、勾動愛恨波瀾,只須一味諧調律呂,求其同聲,無驚哀、無悲愴,亦無嗔癡。”而李白是一個大癡之人,他“滿心渴慕著的,還是那故事‘不知所終’的情景”?!靡粋€“不知所終”,大癡者如曹雪芹之賈寶玉,木石前盟、金玉良緣,最后還不是遠遁青埂,不知所終。這張大春的李白,乃是一個更決絕的賈寶玉,于道、于詩、于家國內外際遇之后,得出最超塵脫俗的一念:“永結無情游”。
“永結無情游,相期邈云漢。”詩人對生死離合最高的覺悟莫過于此。所謂好因緣,便是這一“永結”與“相期”。結尾處吳指南的酒囊,乃千里赴約重來,以重結此無情游。而段七娘呢?月娘呢?吳指南死前曾問:“汝與汝家?guī)熌镉星榉??”此“有情”便又多一層意思了,曾有情者,方能相期?
但讀者不能釋懷,張大春也不能釋懷。強托月娘陷賊中長相思,想起自己曾吟此詩與李白:“獨漉水中泥,水濁不見月。不見月尚可,水深行人沒?!痹摱螛O其哀傷。后世考據者普遍認為此《獨漉篇》是李白在安祿山之亂后作,張大春卻故意把它系之于少年李白于有情師娘處所得,小說家筆與史筆的異同,交織出冥冥之契:安祿山的存在。此處最見張大春說故事人之功力,須知多年后,李白與大唐的命運,均從安祿山而轉;今日月娘的命運,早已與之相連。若這癡出離情愛,歸屬于詩之大者若何?遙想從丁零奴到洞府龍君,均以“癡”責之李白,豈料癡乃大超脫,而無情游是大珍重。
那些有如浮云與飄萍一般相會隨即相別的人,卻總在他吟詠詩句的時候,亭亭然而來—他們或行或坐,或語或默。有時,李白還真不能辨識眼前所見者,究竟是心相或物相,是實景或幻境。久之成習,不得不坦然以對,他也就不再悉心分別:孰為昔?孰為今?何者為妄?總而言之,詩句其來,猶如難以割舍的人;想念之人,盡付橫空不去的詩句。非待一吟罷了,諸象不滅;諸象既滅,他的人生也只剩下了字句。
張大春這段文風如波德萊爾《巴黎的憂郁》,真是知詩者言,癡之于詩是一大能量,大春道其妙,恰如《文賦》所云:“其始也,皆收視反聽,耽思傍訊。精騖八極,心游萬仞。其致也,情曈昽而彌鮮,物昭晰而互進?!比裟苤链?,只剩下字句又何妨?若高歌有鬼神在,則填溝壑又何妨?
當今之世,世俗對一浪漫化的詩人形象之期許更甚,世人希望李白成為的那個李白,比李白更李白;世人希望詩人成為的那個詩人,顛倒夢想,必須有電視劇一般的悲情。有幾人愿意面對一個真正詩人的苦苦求索與欣然忘機?張大春的歷史小說,致力于還原歷史的復雜而不是刻意簡化,因此有那么多旁征博引和貌似離題萬丈,這也是呼應回大唐與李白的龐然。后世黃遵憲《出門》詩云:“無窮離合悲歡事,從此東西南北人?!薄热焕畎自缫堰x定東西南北人之路,便已做好承擔無窮離合悲歡的決心。將進酒,覺有情,天下紛紜畢至,我且隨張大春取一瓢飲。
……"
當今之世,世俗對一浪漫化的詩人形象之期許更甚,世人希望李白成為的那個李白,比李白更李白;世人希望詩人成為的那個詩人,顛倒夢想,必須有電視劇一般的悲情。有幾人愿意面對一個真正詩人的苦苦求索與欣然忘機?張大春的歷史小說,致力于還原歷史的復雜而不是刻意簡化,因此有那么多旁征博引和貌似離題萬丈,這也是呼應回大唐與李白的龐然。后世黃遵憲《出門》詩云:“無窮離合悲歡事,從此東西南北人。”——既然李白早已選定東西南北人之路,便已做好承擔無窮離合悲歡的決心。將進酒,覺有情,天下紛紜畢至,我且隨張大春取一瓢飲。
——廖偉棠
1,“大唐李白”系列,著名作家張大春的最新鴻篇力作。張大春,莫言評價為“臺灣最有天分、最不馴,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”。繼《城邦暴力團》《聆聽父親》《認得幾個字》等多種形式的暢銷作后,自2013年起推出“大唐李白”系列,計劃以百萬字的篇幅,解構虛榮背后盛唐的現實名利場,還原詩仙光環(huán)下李白一再被誤解的真實人生。出版后廣受贊譽,獲評《中國時報•開卷》十大好書等獎項。
2,《將進酒》,帶你進入李白無法言語的愛情與婚姻。李白,一個身為星宿、發(fā)為仙音的詩人,也無法逃避靈與肉的沖突和妥協。一門無法拒絕的婚事,一段不足與外人言的感情,如何讓李白“酒隱安陸,蹉跎十年”?《少年游》解開詩人的身世、師從之謎,《鳳凰臺》追蹤出蜀后的浪游路線,而第三卷《將進酒》中,讀者將看到一個面臨成家壓力的詩人,以賤商之子高攀宗室之女,這背后種種驚人的人情世相和真情哀婉。
3,安祿山崛起,楊玉環(huán)長成,扭轉大唐命運的關鍵人物出場。 開元十五、十六年,巫女之子安祿山已崛起于帝國邊陲的窮山惡水之間;與此同時,日后傾國傾城的楊貴妃,也在冥冥之中踏上了通往皇帝枕畔的不歸路。《將近酒》的另一大看點,即作者妙筆不斷,點出李白與安祿山、楊玉環(huán)這三位盛世畸零人,為了擺脫出身限制而與命運和環(huán)境的沖決對抗。時代與個人的角力、命運交叉的殊途同歸,精彩而啟人深思。
4,特約張大春簡體版序言,詩人廖偉棠佳文推薦。縱觀李白深山學藝到奉命成家的半部人生,與其說他是一個世人稱羨、有著夢幻般浪漫經歷的所謂天才,不如說他就是蕓蕓眾生里的一性情中人,苦苦求索,欣然忘機。將進酒,覺有情,李白并不想成為天才。這世界若不欺人,也應該不會期待天才。
附錄 李白的天下意、無情游 / 廖偉棠
“大鵬飛兮振八裔,中天摧兮力不濟?!?p/>
《大唐李白》三部下來,時刻籠罩著李白《臨路歌》的陰影,一次次的舉揚,一次次的跌宕。然“臨路”也許并非后人考據的“臨終”之誤傳,而真正是詩人再一次上路,上彼“不知所終”之路、覓大自由之前的一首告別歌。
身處二十一世紀初的“盛世”,張大春也在一種大時代的陰霾中俯視過往眾生,李白等人于他編排的命運中始終大道不得出,直到《將進酒》始見解脫的端倪。這解脫,是源自李白開始立心做一大詩人所得的酬勞,此前他種種抱負,皆以自命“五蠹人”擬消解之—真正消解得盡,還待日后種種劫恨銷磨。而將進酒,杯莫停,命運齒輪的啟動也從茲始。
“但懷天下之心,無語不能動鬼神”,記得在《鳳凰臺》,張大春借山巔老仙對李白所言,這便是詩人命運的最早呼喚?!皠庸砩瘛蹦耸枪旁娙藢υ娝嚻谠S的最高境界,直至杜甫以極端的矛盾稱述方完滿:“但覺高歌有鬼神,焉知餓死填溝壑?”—懷天下心致驚天語也致厄運身,杜甫固然是這樣,世人誤會是出世逍遙最甚的李白,竟也如此?!洞筇评畎住诽幪幉煌鼮榇苏和幋筇剖⑺ポ氜D之際,李白之困其實不亞于杜甫。
于鳳凰臺,踟躕之鵬,乃一可以親近的李白。既將進酒,傷心之樹,無復聞琴以回身?!秾⑦M酒》的展開,其迅猛得自于《鳳凰臺》的種種暗涌,尤其是吳指南之死,開啟了李白身外周遭眾角色之“生”—于是我們得以展讀大唐各族各華胄草民的命運波潏,彼時“天下”之意氣涌于今天心胸,“天下”之圖景也以無窮細節(jié)在我們視野中構現。
天下意,人盡不同。吳指南的天下,已了結于江河湖海之間,因此與李白更勝形影。段七娘的天下,隱于三重錦幛之后,蕭然散軼,一往情深遂視天下如無物,所謂“慣經離別,便知舍得”。月娘的天下,為一念而星月兼程,“能行則行,無依無止”,倥傯間入迷,自噬其心,苦不堪言,所謂“煙火后先,俱歸灰滅”的無情世界,唯待李白釋此“無情”。軋勞山/安祿山的天下,源自邊緣對中心的渴慕窺伺,便如洪水漩渦,獨得大時代的惡力,溶匯生死怨懟的風云,將作大霹靂,把盛唐上下其手。李白的天下,靜候其中,舍身易詩,最后得以文字替代此天下。
見眾生,方能見天下—套用《一代宗師》的立命,能摸索張大春編排李白際遇的苦心。從《少年游》的躊躇,到《鳳凰臺》的躑躅,到《將進酒》的行止自如,李白的自信如“陽春召我以煙景,大塊假我以文章”,是由外而內的吸納覺醒。這樣就能理解吳指南臨終為何問“筆是汝家舊物耶”,李白為何答道“非是”—夢中傳彩筆,欲書花葉,既然還筆醒來,且看朝云。
朝云朗朗,天下本應廓廓,仍不得出者,曰“難為情”。這是《大唐李白》里最讓人耿耿的糾纏,至《將進酒》,張大春再不吝嗇寫愛情的筆墨,重彩敷色,哀感頑艷。李白的兩段情,七娘月娘,幾成永訣,動若參商,似負平生。這是相忘于江湖的豁達,還是無奈漸入絕境的虛無?
猶記《鳳凰臺》中,段七娘與李白談鳳凰臺時,張大春曾點出李白的愛情觀:一般人從鳳凰臺故事所得,“最令人艷羨的夫妻,似乎并不該沾惹生死離別、勾動愛恨波瀾,只須一味諧調律呂,求其同聲,無驚哀、無悲愴,亦無嗔癡。”而李白是一個大癡之人,他“滿心渴慕著的,還是那故事‘不知所終’的情景”?!靡粋€“不知所終”,大癡者如曹雪芹之賈寶玉,木石前盟、金玉良緣,最后還不是遠遁青埂,不知所終。這張大春的李白,乃是一個更決絕的賈寶玉,于道、于詩、于家國內外際遇之后,得出最超塵脫俗的一念:“永結無情游”。
“永結無情游,相期邈云漢?!痹娙藢ι离x合最高的覺悟莫過于此。所謂好因緣,便是這一“永結”與“相期”。結尾處吳指南的酒囊,乃千里赴約重來,以重結此無情游。而段七娘呢?月娘呢?吳指南死前曾問:“汝與汝家?guī)熌镉星榉??”此“有情”便又多一層意思了,曾有情者,方能相期?p/>
但讀者不能釋懷,張大春也不能釋懷。強托月娘陷賊中長相思,想起自己曾吟此詩與李白:“獨漉水中泥,水濁不見月。不見月尚可,水深行人沒?!痹摱螛O其哀傷。后世考據者普遍認為此《獨漉篇》是李白在安祿山之亂后作,張大春卻故意把它系之于少年李白于有情師娘處所得,小說家筆與史筆的異同,交織出冥冥之契:安祿山的存在。此處最見張大春說故事人之功力,須知多年后,李白與大唐的命運,均從安祿山而轉;今日月娘的命運,早已與之相連。若這癡出離情愛,歸屬于詩之大者若何?遙想從丁零奴到洞府龍君,均以“癡”責之李白,豈料癡乃大超脫,而無情游是大珍重。
那些有如浮云與飄萍一般相會隨即相別的人,卻總在他吟詠詩句的時候,亭亭然而來—他們或行或坐,或語或默。有時,李白還真不能辨識眼前所見者,究竟是心相或物相,是實景或幻境。久之成習,不得不坦然以對,他也就不再悉心分別:孰為昔?孰為今?何者為妄?總而言之,詩句其來,猶如難以割舍的人;想念之人,盡付橫空不去的詩句。非待一吟罷了,諸象不滅;諸象既滅,他的人生也只剩下了字句。
張大春這段文風如波德萊爾《巴黎的憂郁》,真是知詩者言,癡之于詩是一大能量,大春道其妙,恰如《文賦》所云:“其始也,皆收視反聽,耽思傍訊。精騖八極,心游萬仞。其致也,情曈昽而彌鮮,物昭晰而互進?!比裟苤链耍皇O伦志溆趾畏??若高歌有鬼神在,則填溝壑又何妨?
當今之世,世俗對一浪漫化的詩人形象之期許更甚,世人希望李白成為的那個李白,比李白更李白;世人希望詩人成為的那個詩人,顛倒夢想,必須有電視劇一般的悲情。有幾人愿意面對一個真正詩人的苦苦求索與欣然忘機?張大春的歷史小說,致力于還原歷史的復雜而不是刻意簡化,因此有那么多旁征博引和貌似離題萬丈,這也是呼應回大唐與李白的龐然。后世黃遵憲《出門》詩云:“無窮離合悲歡事,從此東西南北人。”—既然李白早已選定東西南北人之路,便已做好承擔無窮離合悲歡的決心。將進酒,覺有情,天下紛紜畢至,我且隨張大春取一瓢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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